第29章
  而周围刀光剑影一闪,周证视线环视一周,才发现他周边已经围满了杀手,刀剑横斜,他们严防死守着周证,目光含杀意。
  秦误手还拨着帘子,指尖沾了水滴,在指甲上低落下去,他笑得愉悦,好似花叶舒展,然而却又极为恶意的嘲弄,在看一场不自量力的笑话。
  他一早就算计好了,知道周证会前来,埋伏了杀手要周证的命。
  周证,周流川,这些帮过他,或者顺从他的人,一朝没了用处或者有了反心,他都要弄死。
  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九千岁。
  周证站在马车前,手臂被打落长刀,阵痛不已,他看着围他成群的杀手,目光憎恨,几乎满溢出来,他看着马车里的秦误嘲讽道:“这就想杀了我?”
  “秦误!你就不怕众叛亲离,身首异处吗?”
  “你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吗?”秦误无动于衷,眼里嘲讽更深:“周大人……还真是可惜。”
  一代宰相之才,就要死于一个阉人的兴风作浪里了。
  他放下帘子,对马夫道:“绕路,回宫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马车甩了宝马一鞭,马嘶鸣一声,马夫拽着鞭绳绕过杀手们,行驶而去。
  原地的杀手齐呵一声,一拥而上。
  周证站在原地,闭眼受死。
  他确实冲动了,他低估了秦误。
  刀剑一齐劈砍过来,他跌倒在地上,浑身疼痛犹如骨骼被凌空斩断,他在雨中看着雨点轰砸,他已然绝望。
  他就是死了,也得把秦误拖到十八层地狱里。
  他疼得晕眩一阵,两眼混黑,趴在地上苟延残喘,然而再睁开眼两眼清明时,耳边再无刀剑声。
  他趴在地上,吃力抬头,杀手同武僧扭打成片,劈雨挥拳,同杀手手中刀剑丝毫不落下风,杀手被绊住手脚,无力再分出心里刺杀周证,,杀手眼光交涉一瞬,立刻心照不宣地收剑撤退。
  武僧留在原地,一步未追。
  一个和尚打伞缓步走到周证眼前,衣袍华美,面容英挺,气度斐然,他目光宁和,看着周证,没有言语,手骨拨弄佛珠,一声一声清脆作响,如同敲击周证心头。
  “殿下。”周证呜咽痛哭。
  净法眼光沉着,开口说:“回头是岸。”
  周证抬起眼,水滴顺着他的脸留下来,他目光炯炯,眼中夹着恨又似乎大梦初醒一般地,他一字一句对净法笃定说:
  “凡我所知所晓,无论是周家还是秦误,我都可以告知殿下。”
  “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  “何种条件?”净法八风不动。
  “我要秦误死在我眼前。”
  第25章 堕佛
  秦误回宫,下马车就被宫人打伞送回了宫殿,寒气驱散,宫殿中燃香烘暖,还未走几步,雾影在空气中凝聚,漂浮而来,在他耳下吹气,嘲弄他:“你把周证放给和尚了?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雾影笑了一声,说:“周流川一死,周证倒戈,你身边就无人了。”
  雾影怜惜一般地说:“你多可怜啊。”
  “可怜?众叛亲离”秦误拿了汗巾擦手,谁手上水渍擦拭干净后,他斜视绕在他身后,似笑非笑,幸灾乐祸,即美又贱的雾影,也羞辱雾影,说:“我不还有你吗?”
  雾影同他耳鬓厮磨,环扣着他的颈脖肩背,说:“你不是,一早就把我扔了吗?”
  秦误挑起他的下巴,指摩挲一阵,他扬起唇角,笑意却不达眼底说:“有理。”
  “这个世界快完了吧?”
  秦误抬起眼皮,褶皱叠合,他双眼勾起凌锐但是意味,他说:“还有一个多月。”
  “弄死话本里的炮灰,自己的朋友,你就真的没有愧疚吗?”雾影松开秦误,飘到他眼前,视线交叠,他用鼻尖触碰秦误侧脸。
  “你心知肚明。”秦误说:“这周种问题极蠢。”
  他当然没有。
  谁信他爱他,下场一定极惨,秦误如同伥鬼,食人心血,将人吃到最后一滴心头血被绞干净,他也毫无感触。
  雾影似乎极为正义,骂了一句说:“你真狠心。”
  秦误受用:“多谢夸赞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周证被净法救走,隔日便从周府搬了出来,从此与秦误与周家割席,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,世家众人心中皆有揣测,深以为往日秦误走狗周证当下已另觅新主,从此与秦误不共戴天,坊间传闻说,周证堂弟周流川死因颇有蹊跷,十有八九是秦误陷害,周证对周流川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,周流川被秦误害死,由此因爱生恨,他才同秦误决裂。
  不过皆是私底下传言揣测,彼此心照不宣,明面上却无人敢真正交涉这种秘辛。
  大理寺内,户部吏部皇宫内府中的与秦误生平有关的案档记录皆已搬迁至此,周证休沐半月,衣食住行皆在大理寺,同净法手下的净相宋渝等人一同搜寻秦误罪证的只字片语,
  周证身上伤还未好全,束着绷带,坐在案桌前,左手提笔,对净法说:“殿下,结党营私,卖官鬻爵,豢养私兵,谋害赵将军,陷害宋首辅等案,下属手里皆有罪证,下属陈纸罪状,秦误逃无可逃。”
  周证跟随秦误许久,从他踏入皇宫起就着手照顾他,往后秦误发迹,平步青云,屡次出手,他也从一一参与,往年事迹他桩桩件件皆有记录,五年以来,秦误手上血迹斑斑,他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。
  但是周证只要秦误死,人头落地,死无全尸,他自己如何,他丝毫不在意。
  “此事不急。”净法扣动佛珠,神态八风不动,他说:“因果轮回,皆有映照。”
  “因倘若不消除,秦误纵使身死,罪孽难消,必然将化为恶因,牵连出无数恶果。”
  周证了然,点头问:“殿下想从哪里查起?”
  “秦误入宫,还是他身在花阳楼?”周证住在京城,对于秦误最早是花阳楼,以为他是花阳楼出世的男婴。
  “先从水乡查起。”净法望着满墙的卷宗,敛回视线,说:“水乡江南乐平泽。”
  天元四年,江南突发水患,乐平,安康,福渝等等地皆被被水淹,流民四散,大难奔逃,大将军赵鹏奉旨南下攻打南蛮,行过江南之地,同宰辅之子宋庆同至乐平泽,逗留数日后,赵鹏带兵继续南下,数月后,水患消止,宋庆回京述职。
  五年后,秦误现身于京城花阳楼中,成了年纪最小最卑贱的洒扫龟奴,在花阳楼长达近十年,耳后十九岁结识周流川,经周流川介绍入宫,从此一步登天,仅仅一年就成为大齐历朝历代最为权柄滔天的大权阉。
  ……
  月中天月圆,正是喜庆时候,花阳楼内欢声笑语,嬉戏打闹,美人才子,靡靡之音遥遥传送,一派热闹。
  一位宾客饮酒作乐,正站在酒桌前同友人行飞花令,他正要开口,却忽然,腹部一阵作痛,他立即口吐鲜血,捂着心口,骤然倒了下去。
  顿时尖叫声起,乱做一团。
  静谧宫殿中,秦误点着燃香沉眠,门外忽然有敲门声,他睁开眼,蹙了一瞬眉,他坐起身,长发披散在肩头,脸色苍白,他倒了一杯茶醒神,问:“什么事?”
  门外人焦急,禀告:“花阳楼中现命案。,当晚就被,被封了。”
  “可是大理寺中人?”大理寺寺丞是他的人,如此人命小事,寺丞可以压下来,最多算是个花柳病案子,端不会有如此焦急。
  “回,回主子,是武僧和禁军封了花阳楼。”来人禀报。
  “大理寺寺丞的人也在,只是,于事无补。”
  “三皇子元昶说,花阳楼中疑似有禁药踪迹,所以暂且封楼。”
  “佛王,佛王没有言语,他当下正在让随行僧人还有两个心腹查花阳楼账本。”
  秦误将茶杯摔在地上,茶杯四分五裂,茶水流落,他笑:“果然好手段。”
  花阳楼对外为花楼,但是对内却是秦误扎下的暗点,内里豢养着秦误的数十名杀手,尤其花阳楼是他私兵枢纽,内里钱财流转,军械买卖多无可数,甚至不少番邦来使都曾在其中有过交涉。
  周证也从中参过几手,略有了解,知晓花阳楼和周家一样,是秦误的左膀右臂,倘若花阳楼溃败,无可遮拦,距离身死不过一线之间,所以净法才主动封了花阳楼。
  教和尚封花楼,也不嫌荒谬!
  秦误整理长发,看了一眼窗外渐明天色,说:“知道了,你们先盯着花阳楼。”
  “别教他们查出点什么来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那人退了,秦误起身洗漱,穿戴衣冠,前往曌明殿伺候老皇帝起身。
  老皇帝今日起得也早,起床后洗漱完,元昶进宫请安,向他禀告花阳楼买卖禁药一事,秦误在一边端茶递水,服侍笔墨。
  他正磨着墨,低眉顺眼,站在案桌边,红袖添香,老皇帝转头看他,问:“听闻你常常往来花阳楼?”
  秦误停下手,抬起眼,点头应道:“回陛下,友人相邀,所以前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