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  他说:“花阳楼中也不少伶人,是奴才的知交好友。”
  老皇帝点头,看着秦误,评价:“你明明是个伶俐的,却总是识人不清。”
  “周流川也爱逗留花阳楼。”老皇帝不解问:“不过你一个阉人,去花阳楼做什么?”
  忽然老皇帝想到什么,冷了脸:“不会是花阳楼里有人?”
  老皇帝觊觎秦误不是一日两日,他好色,占有欲也大,他很是不能容忍秦误对外有人。
  秦误连忙跪下解释,墨发散在肩背,他的手腕细的没三两肉:“回陛下,奴才前往花阳楼是因为花阳楼是奴才年少时养育奴才的地方,所以交结甚多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老皇帝看着秦误瘦削肩背,叹了一声气,他是知道秦误入宫前过得悲苦的,心中怜惜,也没追究,只说:“日后少往来便是了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秦误应下,起身送元昶出曌明殿。
  两个人一前一后踱步,彼此无言。
  元昶忽然开口:“九千岁,父皇也想要你。”
  元昶看了许多遍,老皇帝看秦误的眼神分明世家动了心思,同他别无二致,但是更加倨傲,粘稠,肮脏。
  “……”秦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不置可否,似笑非笑,说:“殿下近来是否很闲?”
  “难道九千岁心悦父皇?”元昶停下,他眼含嘲讽,居高临下地问:“九千岁果然好口味。”
  元昶实在不解,究竟为什么,为什么秦误眼里没有他。
  逢场作戏也好,彼此利用也好,秦误眼里就是没有他,只当他做给块骨头就欢快的狗罢了。
  “殿下,你多心了。”秦误笑,全然不在意元昶揣测,他游刃有余又毫不在意,他无情得教人憎恨。
  “奴才就送殿下到这了,还望殿下慢走。”秦误转身要走,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拦住去路,元昶不让他走。
  向来游刃有余的的男人终于露出惶恐的端倪,他的眼神炽热,质疑,惶恐,占有又忠诚,他看着秦误,看着一张这世间最绝妙的面目。
  他皱眉质问,步步紧逼:“为什么,父皇可以,我不可以?”
  “我和他很相像。”
  “我很年轻。”
  “你可以是父皇近身内侍,日后我即位,你跟随我怎么就不可行了?”
  “殿下口中诅咒所指是陛下?”秦误冷笑,他开始烦躁了,元昶可以狠,可以贱,可以风流,但是不可以索要,他养狗,不过是为了日常逗弄,必要时扑咬敌人即可,倘若狗像变成人,秦误就万分嫌恶厌弃。。
  昔日许青言就是对他日渐痴迷,索要情意,被他厌烦,最后身死于大殿之上。
  “殿下切记谨言慎行。”秦误不理会他,退了几步绕过他,回望他一眼,说:“若是日后陛下知晓了,只怕殿下来之不易的富贵又要拱手让人了。”
  秦误离开,不管元昶。
  晚上,净法从大理寺回天榻,天榻中灯火通明,他踏步入内,天榻中却没有人,安静如沉。
  他走到底,在在高展供奉的长明灯香案处,却有一道瘦削颀长身影,乌发披散,天意风流。
  净法回身看望,才发现偌大天榻已然仅秦误一人。
  “殿下不必惊慌。”秦误突然出声,如玉投冰:“殿下有本事撤奴才的地盘,奴才也自然有本事扣住殿下的人。”
  花阳楼被封,秦误犹如被封住口的恶兽毒蛇,张不开口,纵使百万种残忍手段也无从施展,他觉得无趣烦躁,就跑来天榻寻净法,逛了一圈,看见这盏长明灯在香案上,他觉得有趣,一直在香案前折腾这盏长明灯。
  “这盏长明灯极有意思。”秦误说:“奴才一凑近,它就晃荡摇曳,怎么吹都无从熄灭。”
  “北黎圣物,不可亵玩。净法缓步上前,意图制止秦误。
  秦误却趁他贴近,扣住他的手转身,同他贴身对面地对峙。
  两个人相聚太近,近到有一瞬,秦误唇瓣擦过净法唇瓣的错觉,秦误呼吸吹拂,他笑:“殿下,奴才就是玩了,殿下会拿奴才如何?”
  秦误笑,笑得张扬,他即在挑衅又在勾引,眼波游走,眼尾眼睫如弯钩。
  似乎在问,北黎圣子,他也就是玩弄了,能拿他如何?
  净法扣动佛珠,目光沉沉,却没有动弹,眼光看了一眼他又移向了他处,望着摇曳正欢的长明灯。
  “殿下要赐死奴才吗?”
  秦误要小净法两圈,低一个头,他抬头看着净法,抚弄净法僧袍衣角,他问:“殿下喜欢奴才?”
  “还是想杀奴才?”
  “我的左膀右臂都被殿下砍了。”秦误靠上净法胸膛,脸贴着他的下颌,嗅他身上檀香气息,他作娇道:“殿下,我好疼啊”
  长明灯疯狂摇曳,火光跳动犹如在狂风骤雨当中。
  “殿下,适时收手,对殿下奴才都好。”
  “殿下喜欢奴才,奴才就当你的仆人,跟你一起回北黎佛域,伺候殿下,殿下教奴才做什么,奴才就做什么。”
  “殿下想让奴才一心向善,奴才就当你座下弟子,殿下若是想要奴才与殿下你暗中偷欢,奴才也心甘情愿……”
  他蹭了蹭净法下颌,额头被蹭了一片红,正将还要做乱时,下颌却忽然被人伸手抬住,下巴尖被虎口捏着,他动弹不得,秦误顺势而为,更贴近净法。
  净法低眉看他,看秦误抬着下颌刻意勾引的面目。
  秦误微笑,色如春花。
  太美,太贱。
  暗藏杀机。
  第26章 堕佛
  秦误是条美人蛇,当下能婉转讨好,一转身就能将人吞吃入腹。
  他不久前才在元昶书房里衣衫不整,一转眼又能在他眼前讨巧谄媚,说要跟他走,恩软话说尽。
  秦误没有底线贞操,左右逢迎,四处讨好,秦误根本没有心,自然没有动情一说。
  净法看得明白透彻,然而他的手扣着秦误下颌,同他对视良久,想要看清当日在书房门口,裹挟他人气息的男人是个什么相貌,秦误由着他,甚至下巴蹭了蹭他的虎口。
  一个明晃晃刻意示好,一个垂眸无动于衷。
  秦误伸手抓住净法手臂,手掌心握不住净法手臂,掌心里的手臂肌理磅礴:“殿下,收手吧,我可以是你的。”
  灯影摇晃,光幻曳动。
  貌美男人在勾引佛子。
  两人对峙,谁也没说话,谁也没落下风。
  良久之后,净法却松开了秦误,拨开秦误的手,说:“你回去。”
  “殿下,你分明无法冷静,却又为何非要强行忍耐?”秦误说:“难道殿下如此懦弱,心中有愧于佛祖而不敢面对心意吗?”
  “我从无愧疚。”净法八风不动,教人看不穿其中真面目。
  秦误嘲弄:“殿下,你真是……冥顽不灵。”
  净法未置可否,秦误抬眼,势在必得地侵占净法视线:“奴才倒是想要看看,殿下同奴才,是最后会赢。”
  “奴才告退了。”
  秦误转身离开。
  ……
  大理寺明面上是元昶坐镇,实际上大理寺上下皆听从净法调遣,净法从头查起,过往数年中被秦误一手掩盖的案子皆被一一推翻重新论断,非但如此,净法借由元昶下手,系数斩断秦误根基,刀刀精准,次次切中秦误要害。
  “花阳楼被查出豢养杀手,晚娘等人已然被扣到大牢了。”
  “陈家灭口一案,已经查出并非青龙军暗下毒手。”
  “惠妃心腹当众击鼓鸣冤,大理寺要重查惠妃和五皇子谋逆一案。”
  不周证已然将秦误数年谋划悉数告知,净法又精通掐算卜卦,秦误种种手段在他们眼里,便是如三岁稚童玩弄武功一般可笑,净法下手太快。
  不过一个月,秦误手里的棋子被系数打落,心腹也被困于囚局,难以脱身。
  他心有不忿,觉得这个死和尚是个虚伪的懦夫。
  分明对他动了情,却回回都和他作对。
  秦误站在案桌边,伺候笔墨,目光看向净法,窥探意味毫不止歇,净法却从未往他身上看过一眼,坐在下方位桌边,静啜茶水。
  “不知圣子设佛坛讲经一事,如何考虑?”老皇帝温声询问。
  他近来思修佛法,觉得平日讲经的僧人悟道不足,他便起了意思,想要净法同僧人讲经,净法佛缘最深,天赋极高,倘若他讲经指引,入佛必然要捷径许多,届时再同宫中佛僧研学,增进佛法,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。
  秦误沉默不语,撩起眼皮又垂下眼以遮掩心绪。
  老皇帝不过是想积攒功德,日后死了也有个清名,要是当真有鬼神之说,他前往地下也有功德的人。
  一个手握皇权二十余年,自己妻儿都下过毒手的人哪里来的虔诚良善?
  他就是贪婪作祟,还要挂着一张伪善面皮。
  秦误指骨捏着墨,墨色晕开,秦误沉默无言。
  净法看向老皇帝,应下说:“是,陛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