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  
  姜姝犹豫片刻,低声提醒:“大伯,您官服上的刺绣勾了一点丝,不若我帮您补一补吧!”
  刑部当差的都是男子,除却姜姝没有人干得了这种活计。
  陆长稽点点头,命程用到街市上购置针线。
  姜姝擅刺绣,陆长稽衣摆处的绣纹,不过十来针便能补好。按理她应当让陆长稽把官服脱下来,再行缝补。
  想到赵氏的逼迫,她径直蹲到陆长稽跟前,就着陆长稽的衣裳给他缝补。
  螓首低垂,姜姝的头几近和陆长稽的大腿平齐,因着手指上下翻飞着做针线,她的头也微微摆动,从陆长稽那个角度看去,她像是在给他……一样。
  平静了几日的地方,忽得就有了复苏之态。
  第23章
  姜姝并没有察觉到陆长稽的变化,一心给他修补刺绣,补好以后,抬头看向陆长稽,嘴角勾出一个妩媚的弧度。
  桃花一般的唇瓣一点一点凑到陆长他的衣摆处,粉嫩的舌尖将细细的丝线卷到口中,轻轻一咬,将线截断了。
  碧海云崖纹不停地晃动,旁的地方,也晃晃悠悠,动摇起来。
  十日一晃而过,眨眼间便到了释放朱凝雪和姜然的日子,她们虽被接回了家,但联手谋害姜姝的事情却传得沸沸扬扬。
  放眼整个汴京,没有哪个
  高门大户能接纳蛇蝎心肠的女子,不仅她们自己,便连家里兄弟姐妹的亲事也都被波及到了。
  朱父得知朱凝雪没有求得姜姝的原谅,唯恐开罪陆长稽,朱凝雪一归家朱父就逼着她自尽。
  到底还是妇道人家心肠软,朱母也怪朱凝雪糊涂,到底舍不得瞧着自己身上掉下来肉被活活逼死,她哭哭啼啼求了朱父好半晌,朱父才松口饶朱凝雪一命。
  只朱家到底是不能留了,当天晚上朱凝雪就被送到了城外的庄子。
  姜然的日子也不好过,姜文焕爱面子。平日里对姜然的逾矩之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但姜然若危及到家族的利益,他是万万不肯依的。
  他气咻咻盯着姜然,怒声叱骂:“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,姝儿是你的长姐,你谋害她做什么?”
  “她若过的体面,咱们家也能跟着风光,她若是被侯府厌弃了,你当咱们家还能有好日子过?”
  姜文焕能力平平,再加背后没有靠山,在衙门一直不受重视,自打姜姝嫁到信阳侯府,不仅上司对他客客气气,便连官职也升了一级。
  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朝中有人好做官的益处,断不能让姜然得罪姜姝,开罪侯府,毁了他的好前程。
  姜然心里甚是委屈,她瞋目切齿地看向姜文焕,忿忿不平道:“父亲的心也太偏了一些,就因为姜姝攀上了高门。您就时时处处都向着她。”
  “当初若不是她蓄意构陷,我也不至于声名狼藉,您若是个公允的,那时候就该……”
  “你在胡说什么?”姜文焕猛地站起身,抡起手臂结结实实裹了姜然一个耳光,眸色也变得阴沉如水。
  姜然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,她怔愣在原地,呆呆地看着姜文焕。
  “老爷!”姜然不知道姜文焕的逆鳞,杨氏却是懂的。她见姜文焕怒不可遏,连忙上前打圆场。
  “然姐儿本性最是良善,就是口无遮拦了一些,她是您的骨血,您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。”
  “也真真是奇了,我活了这么多年,倒从未见过谋害姐妹的良善之人。”姜文焕气极,颤着手指向姜然,“家里的名声已然被你败光,我也不奢求让你光耀门楣,只一点,你务必当面向你长姐道歉,求得她的原谅。”
  姜然不服,还欲辩驳,这时忽听姜文焕道:“你若再一意孤行,便到乡下和那朱家小娘子作伴去罢!”
  姜文焕放了狠话,姜然倏然止住话头,她被娇养着长大,哪里受得了清苦的生活,若让她到乡下吃苦,还不如一死了之。
  杨氏懂得审时度势,顺着姜文焕的话道:“我这就给姝姐儿下贴子,请她回来小聚,到时候也好让然姐儿向她致歉。”
  杨氏又低声下气地说了一箩筐好话,姜文焕才消了气,他又乜了姜然一眼,甩甩衣袖,大步跨出花厅。
  待人影不见了,杨氏方冲着姜然发作:“你怎么这样不成器,平白无故的构陷姜姝做什么?眼看着她就要给你保大媒,现下你闹这么一出,她若撂挑子不干了,你可该怎么办?”
  姜然仍有些不服气,扬起声音道:“就许姜姝害我,不许我反击吗?我不过是时运不济,若不是陆长稽横插一杠子,现下姜姝指不定已被侯府扫地出门了!”
  真是冥顽不灵,杨氏被姜然顶了个倒噎气,她不再浪费口舌,只道:“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,总之,待姜姝归家以后,你必须当着你父亲的面给她致歉,你父亲发了这样大的火,你若不乖顺些,便是我也保不住你!”
  姜然仍梗着脖子不服气,杨氏无计可施,气得跳脚。母女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,姜姝倒高高兴兴拿着请帖回了姜宅。
  随着官职的高升,姜文焕在家里的地位也上了一层楼,杨氏的底气便不像之前那样足。
  有姜文焕在场,她待姜姝倒是和气了很多。还让林氏和姜容一同上了桌。
  杨氏含笑看着姜姝,温声道:“母亲这次请你回来,不为旁的,只为让姜然这个不成器的当面向你道歉。”
  “你在家里行长,千万莫要和自己的妹妹一般见识。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,不似一撇三六九的外人,还望你能多多包涵她。”
  杨氏说完话,扭头看向姜然:“然姐儿,你快快过来给你长姐斟茶致歉。”
  姜然顿在原地,一动都不动,眼看着姜文焕就要变脸,杨氏忙起身凑到姜然身边,不知低下头跟姜然说了一句什么,姜然这才不情不愿端起面前的茶盏,磨磨蹭蹭挪到姜姝跟前。
  “长姐,前几日的事是我不对,你、你莫要跟我计较。”
  姜然的语气十分生硬,态度也很敷衍,姜姝好似一点也不介意,她笑盈盈接过姜然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。
  见姜姝接受了姜然的道歉,姜文焕的脸色方好看了一些。他又用了几筷子饭食,以公务繁忙为由提步离开。
  杨氏仍有些不安,她给姜姝夹了一筷子笋丝,低声试探:“夏季炎热,山上虽凉爽,蚊虫却多,不知侯夫人可从青阳观归来了?”
  姜姝冷笑,便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性,都到了这个地步,杨氏竟还想让她给姜然寻摸亲事。
  她原本还愁没法子圆谎,姜然做了糊涂事,倒也给了她理由。
  姜姝不紧不慢将那筷子笋丝吃完,慢条斯理接了杨氏的话:“婆母倒是从青阳观回来了,只我前几日提过的亲事恐怕要作废。
  母亲也知道我婆母的性子,她这个人最是清高,知道二妹妹伙同旁人……,便对二妹妹有了成见,婆母主意正,女儿也实在是有心无力。”
  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,杨氏还有什么好说的,姜然自己作的孽,只能自己承担后果。便是她百般筹谋,也只是徒劳无功。
  杨氏正在郁郁,忽听姜姝道:“既是一家子,我便不能凭白看着二妹妹在闺中蹉跎年华。
  过几日我公爹要在侯府举行宴会,他老人家喜欢结交好友,到时候定会有很多才俊赴宴。
  届时,我把二妹妹接到侯府,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,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  姜容名声不好,姿色却不俗,穿上雅致的衣裳似水中清莲,若打扮的明丽了,便如芍药初绽,她若对男子用些手段,倒是不愁搏一门亲事。
  这可真是峰回路转,给了杨氏一个大大的惊喜,她忙又给姜姝添了一筷子菜。
  姜姝这次没有食那菜,她抬起头直视杨氏,正色道:“为了二妹妹的亲事,我也算尽心尽力,还望母亲答应我一个条件,无论这次能不能成事,母亲都休要再起把容姐儿给人做妾的心思。”
  “我柔顺惯了,却也不是没有脾性,拼个鱼死网破的勇气还是有的。”
  姜姝软硬兼施,逼得杨氏不得不妥协。她讪笑一声:“容姐儿虽不是我亲生的,好歹唤我一声母亲,我总得让她齐头整脸的嫁出去。”
  “姝儿就放心吧,我以后绝不会再拿容姐儿的亲事作筏子。”
  二人又虚与委蛇了一番,杨氏借故困乏,特特腾出时间让姜姝和林姨娘说话。
  林姨娘只道自己没用:“都是我没出息,半点本事也没有,竟还要让你出头为容儿筹谋。”
  姜姝年幼时也曾暗暗埋怨林姨娘太过于软弱,等她长大一些,便全然理解林姨娘了。
  林姨娘出身贫寒,且卖身契还被杨氏捏在手中,杨氏想对付林姨娘,便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。她又如何敢跟杨氏叫板?
  姜姝只道无碍“容儿是我亲妹妹,性子又那么柔顺,我合该为她出力的。”
  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贴心话,姜姝才告辞离开,临到出门的时候,林氏又拉着姜姝的手老生常谈,催促她笼络住陆长易,快些怀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