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
  
  李桥顺手拔了两株,拿在手里玩。
  赵石头还在没话找话,“刚刚你进屋,见着那少爷了吧?俊得嘞,比个娘们还娘们!!”
  李桥没说话。
  赵石头把茶水嗦得哧溜响,“听说那夏家的小姐还就看上他了,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,没半点男人味!一个男人长得俊有什么用?”
  “别看是个大宅院里的少爷,作为男人还不如我!我被骡车压过他压过吗?我野外跟人干仗差点死过他死过吗?”
  赵石头说到兴头上,指着李桥问,“我说,你们女人难道都喜欢那样的?”
  李桥盖上茶壶盖,又给他倒了杯茶,“多喝点吧。”
  赵石头看先前还冷冰冰的李桥突然给她倒茶,顿时明白过来,原来刚刚她不说话都是不好意思害羞呢!现在一定是拜服于他的阳刚之气,特意摆出小女人姿态来端茶送水了。
  于是嘿嘿又喝了两大杯,后半夜就开始闹肚子,哎呦哎呦个没完。
  李桥看了他一眼,“你去吧,这我守着。”
  赵石头还觉得李桥体贴他,心里美滋滋地去茅房一泻千里了。
  夜凉如水,空旷的西跨院如今终于只剩她一人。
  李桥没有犹豫,转身推开了身后寝室的房门,身影隐没在屋内的黑暗中。
  第30章 夏家小姐 “温公子,好久不见。”……
  寝室内比白日更加安静, 没有点灯,只能依稀靠着月光分辨出屋内陈设。
  李桥刚来过,记得拔步床的位置, 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床边, 单手挑开了白天隔着人的那道纱幔。
  月光也绕帘而下,照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。
  哪怕已经知道他是谁,李桥还是愣住了。
  绣有浅金色暗纹的寝衣包裹着的人正睡着,因为人过于瘦削,寝衣宽大如雪袍铺了满床, 流光水滑的乌发上好的锦缎一般散开在玉枕旁, 被月光一打,肌肤呈现出近乎透明发青的白皙,瓷制人偶那般的死物似的, 美得惊心动魄。
  几月未见,李桥竟觉得曾经的枕边人陌生起来。
  这本该是她最熟悉的人,她熟知这身华服之下娇弱柔韧的身躯, 肋骨下三根有一颗圆圆的小痣, 触碰他哪里会让这具身子颤抖, 按住何处会令他柔软的腰肢弓起...
  李桥熟悉的温娇娇,只有天真烂漫的美好,与她生活在山鸡村虽然格格不入,可他在溪水中沐浴在槐树下转圈的样子, 是那样的自然生动。眼前的人拥有一样的样貌, 却是个养在深宅中不知愁滋味的小少爷, 精致而贵气,白玉般完美无缺。
  李桥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回了记忆,已经不再是她单纯的温娇娇, 却还是忍不住俯身摸了摸他的脸。
  指尖刚触上区就感到些许凉意,捻过竟是一片水渍。
  手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睛,温娇娇习惯似的蹭了蹭李桥,竟完全没有惊讶之色,眸中尽是化不开的缱绻眷恋。
  “姑姑,你又来看我了。”
  李桥知道他这是以为做梦呢,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一点,温娇娇却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摸,“姑姑想不想我...你摸摸我的心,它很想你...”
  李桥没用力与他对抗,被他拉着俯在他身上贴着,白天闻到的那股药香更重了,从衣领里直往外泄。温娇娇身上发冷,觉得这梦里的李桥竟是热的,更急切地往她身上贴,嘴里念念道:
  “别不要我,每天晚上都来找我好不好,别不要我...”
  李桥被他牵着,手上早就不知道在衣服里摸到哪了,嘴上亲得也乱七八糟。几个月没见李桥憋着股邪火,恨不得就在这夜深人静的寝室里把他扒干净,但外面赵石头随时都有可能回来,要是打开门看到她把郎家的小少爷给上了,估计今晚她没法活着从府里出去。
  身下的温娇娇还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,也不知道这小子每天晚上都梦她什么呢。
  李桥抓了他的手腕给他摁在床上,下面两条腿又动起来,夹着扭来扭去,李桥记得他有腿伤,往下一看果然固定着夹板,都这样了还不老实。
  两只手都占着,被李桥压过头顶高举,温娇娇还双眼迷离着叫她姑姑长姑姑短,李桥低下头堵住他的嘴,窒息的一个吻,末了还恶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。
  温娇娇终于睁大了眼睛看她,舔了舔嘴上淡淡的血味。
  “这下醒了?”李桥松开他,但手还半拢着他的。
  温娇娇猛地做起身来抱住李桥,也不管腿伤疼不疼了,恨不得整个人挂在李桥脖子上。李桥笑着摸了摸他身上那价格不菲的金线寝衣,所幸人还是她的人,没变。
  “姑姑,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...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,你不管我了...”
  李桥给他顺了顺后脑勺的头发,“要你,这不就来了。”
  “呜呜呜...”
  李桥肩膀上一湿,但惦记着门外的动静,没时间再哄他了,单刀直入道:“我以护院的身份混进来的,你这里什么情况?大致同我说一下。”
  温娇娇被李桥松开,还在抽泣着但不敢多耽误,快道:“你去清河以后,郎家的师爷找到我们家,说我的爹娘在清河想见我一面,我当时觉得走一趟见见无妨,正好你也在清河我能找你一起,可他们竟直接将我带到了京城。”
  原来是被骗走的,李桥心里好受了些,她听了宋六娘的描述一直以为温娇娇是自愿走的。
  李桥问:“那你见到你爹娘,记起从前的事了吗?”
  温娇娇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,“但我知道,我娘已经死了,现在郎家的大夫人是我的继母。”
  李桥还想问更多,隔壁单家人为何要你做儿子,夏家的结亲又是怎么一回事,但时间不等人,她估摸着外面赵石头快回来了,只能先作罢。
  “我这几日夜里就在你屋门口守着,还有一个人被我支开了,不能久留。”
  李桥不用多问就知道郎家人对他并不算好,不然不会这么关着他。温娇娇也知道自身难保,即便他名头上是郎家少爷,却保不了李桥,只好用力点点头道:“姑姑千万小心。”
  李桥捏了捏他的手,不必再多说,她能站在这里就已经表明了,她会带他离开。
  起身离开前,李桥最后嘱咐道:“不要绝食,好好吃饭。”
  然后便隐去在窗边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,半响传来屋门闭合的声音。
  屋内又恢复了寂静,但多了一道细如蚊蝇的抽泣声。
  夜夜流的泪里,唯独这次是喜极而泣。
  如李桥估摸的时间,她刚站到廊下,赵石头就提上裤子回来了。看李桥依旧本本分分地守着门,越发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心生好感,嘿嘿一笑上前问:
  “喂,你有男人了吗?”
  “有。”
  “也是,看你年纪也不小了。”赵石头撇撇嘴,转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膀子,“你男人能有我壮?”
  李桥心里正烦躁着,对赵石头的骚扰便没什么好气,“站远点。”
  赵石头还以为她害羞,“怎么?觉得我有男人味?”
  李桥皱了皱眉,“你身上的屎味没散。”
  赵石头:“...”
  然后一夜无话,赵石头又跑了三趟茅房,天就亮了。
  而后的几日,李桥照常晚上守夜,偶尔寻机会支开赵石头进到屋里同温娇娇说两句话,差不多把他回到京城以后发生的事情都捋清楚了。
  温娇娇的确是那位郎大人的亲儿子,不过并非一直养在玢州外祖母家,而是作为外室子一直跟着母亲养在外面。郎大人已经有两个嫡子,对他这个外室生的儿子并不在乎,甚至一直瞒着府中独大的大夫人。
  直到郎府迁居到清交巷,夫人之间走动着,知道隔壁单大人家只有两女,希望能过继一个儿子,郎夫人与单夫人交好,便起了送一个儿子的想法。
  郎大人这才想起来了,自己外面还有个便宜儿子,找到了温娇娇带回了京城。
  至于被夏大人家的小姐看上,又是后话了,据说这个小姐知道了郎家少爷回京,明明没见过面却非闹着要与之结亲。
  郎府想上赶着巴结单府,又不敢得罪夏家,过继和入赘迟迟定不下,但横竖温娇娇是被架起来了,郎家绝对不会让他在这种节骨眼上跑了,两头得罪。
  单夏两家,一个刑部尚书,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。
  李桥听着就头大,若只是对付一个郎家还好,现在三家都将温娇娇看得死死的,她就算把人偷出来,能不能出京城的大门都难说。
  只能先当着这个护院守着他,走一步看一步。
  又过了些时日,温娇娇能下地走动了,夏家推迟的结亲宴也到了。
  郎大夫人怕温娇娇在宴席上出事,依旧让两个护卫贴身跟着,不出意外还是李桥和赵石头二人。
  因为白班那两人出了意外突然腹泻不止。
  夏家结亲宴当日,李桥跟着穿着雍容华贵的温娇娇一路到了夏家,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宅子,比郎府又是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,来往下人不计其数,各种珍馐美食流水一样地往院里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