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
  亭台附近聚集着前来放灯的年轻男女,各个争先恐后放走花灯生怕被旁人的灯比了下去。
  其中最为迫切的当属血气方刚的少年,他们或是站在河岸边翘首相望,或是随意地在河边散步。
  若是运气好能在河岸边捡到心上人放的花灯,那么等见到人时便能追上去与之一同散步在灯笼照亮的路上。
  灯笼照亮一路,每一盏灯笼都见证了少男少女的心思。
  纪兰庭托着花灯俯身放进水中,景楼紧随其后放走花灯。
  “你写了什么?”纪兰舟好奇地问道。
  景楼毫不犹豫地说:“祈祷漠北平安,边塞永无战事。”
  没想到在如此浪漫的时刻景楼的小脑袋里还全都是家国情怀,纪兰舟无奈地笑着摇头。
  “你呢?”景楼反问说,“你写了什么?”
  纪兰舟摇着扇子,调笑着答道:“我祈祷能与景楼天长地久,永不分离。”
  雍王直白的话语令景楼不由红了脸颊。
  倏然一阵冷风吹过,纪兰舟猝不及防打了个寒颤。
  他重新攥紧景楼的手,说:“起风了,咱们回去吧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景楼任由纪兰舟牵着,离开河岸一路朝预定的酒楼走去。
  -
  春季万物生长,绿意盎然,林中绿树成荫,时而飘落着微凉的春风。
  已然是春猎的终日,猎场上没有多少大臣狩猎的身影。
  唯独一匹白马奔行在山林之中,恣意洒脱。
  轻快的马蹄声彰显出马主人的快乐。
  “嗬——”
  前方,一人扬起马鞭大喝一声。
  一匹健硕的白马嘶鸣一声,跃进视野里。
  纪兰舟背着弓箭骑着马飞奔在春光中,红色的发带飘荡在空中。
  他满面春风,神清气爽,嘴角扬起的笑意根本无法停止。
  富贵跟在自家主子身后,心中又是开心又是诧异。
  那日王爷和正君偷溜下山回来后立马赶走下人躲进帐篷,接下来一整晚也不见出来。
  等到再见时王爷容光焕发心情大好,打猎时就连张弓的力度都大了不少。
  只可惜正君身体有恙,一连几天都没能与王爷一同骑射。
  不远处一只獐子窜出树丛,纪兰舟迅速张弓搭箭正中獐子的脖颈。
  富贵赶忙上前查看猎物,随后拎着一直肥硕的獐子跑了回来。
  “王爷英勇。”
  富贵将獐子放进布袋中,听到营地的方向传来螺号声。
  螺号声五短一长,标志着春猎正式结束。
  他仰头对纪兰舟说:“爷,咱们是时候该回去了。”
  纪兰舟扯住缰绳,望着远方:“走吧,正好看看正君起了没。”
  -
  主仆二人快马加鞭赶回营地,恰逢宫人们在铺设好的场地中央清点猎物。
  一只只野兔、山鸡、狐狸、獐子和小鹿按照人名堆在空地上,宫人们会再根据猎物的大小和种类分为几个小堆。
  血肉模糊的猎物在宫人的仔细清理下变得干净不少,场面也没有那么血腥。
  称重的太监抬着秤,将每只猎物测量称重后将尺寸和重量精准地记录在册。
  纪兰舟看了一圈,发现和他预想的那样大臣们的猎物多是些不起眼的兔子野鸡,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几两肉。
  太子殿下过于善良,居然费尽心思设下陷阱净抓了些个头小的活物。
  晋王的围栏中猎物很是丰富,野兔、獐子码放了好几排。
  而正在清点扈王猎物的太监疑惑地小声嘟囔道:“今年扈王殿下收获不多啊,往年都能和晋王殿下争个高下的……”
  “唉,接连发生这么多事,许是运气不好吧。”
  纪兰舟恰巧听见太监们的议论声,不由得以地扬起嘴角。
  没有人知道是他将扈王在山下采买的猎物全都拦截下来,只当是扈王运气不好罢了。
  他越过营地,大步朝自己的王帐走去。
  刚一掀开帘子便看到景楼敞着衣袍正从屏风后走出来。
  景楼身材高挑,一袭青色的长袍,封腰和革带散开挂在腰间,恰好将被宽松布料挡住的身体线条压出来。
  小九瞧见纪兰舟,十分有眼力价地躬身退来,顺便将刚要进帐的富贵推了出去。
  纪兰舟微微一笑,抬脚走进帐中。
  他径直走到景楼身后,从背后环住景楼的腰。
  景楼没有排斥,而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身后的人“胡作非为”。
  纪兰舟轻巧地将腰带从背后穿过,拢起来放在景楼的腰间,随后双手一起贴上景楼的腹部。
  这个动作让两人亲密无间,像是形成了一种亲密的纽带连结,各自将脆弱的部位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。
  纪兰舟的动作很轻,细心地调整每一颗纽扣的位置,抻平衣摆上的每一寸线条,试图让整件衣服更衬景楼的身形。
  景楼则随着身后人的动作,时而抬手,时而调整站姿。
  两个人之间交流仿佛是默契的,即使彼此不言不语也仍旧互相配合得恰到好处。
  帮景楼穿戴整齐后,纪兰舟将下巴枕在景楼的肩膀上轻声道:“外出几天,总觉得你瘦了些。”
  景楼整理衣袖的手一顿,脸颊不禁微微发烫。
  也不知道是谁整夜闹他睡不了觉,翻来覆去比带兵打仗还累,连续几日怎么可能不瘦?
  只是这样羞人的事如何能言明。
  “明日回京城咱们去仁和酒楼,”纪兰舟用脸颊蹭蹭景楼的下巴,“你还小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。”
  景楼斜睨过去,道:“你与我算起来有何分别?”
  纪兰舟一愣,心思忽然歪到奇怪的地方。
  他收紧双臂将景楼拥得更紧,整张脸都埋进景楼的颈窝中咯咯笑得发抖。
  “胡闹。”
  景楼轻声呵斥,却没有阻拦纪兰舟的动作。
  纪兰舟在景楼身上腻歪了一会儿,直到将打理齐整的衣袍弄乱后才安分下来。
  也不知怎么,明明已经是心理年龄快半百的人了,但是和景楼共处一处时他总是忍不住变得幼稚起来。
  两人正在帐篷里说着体己话,帐篷外响起一阵锣鼓声。
  春猎的最终结果出了。
  -
  猎场营地的四周竖起旗杆,彩旗飘荡下老皇帝坐在华丽的木棚下。
  老皇帝扬声说道:“几日下来辛苦诸位了,朕瞧着今年收获颇丰啊。”
  一旁的老太监躬身说:“陛下,今年山林中多了不少奇珍异兽,看来就连老天也在庇佑我大齐。”
  “好,好啊。”老皇帝喜笑颜开。
  纪兰舟站在前排近距离听到老太监拍马屁,忍不住抿起嘴来。
  山林中遍地野兔野鸡,也不知从哪儿看出来奇珍异兽的。
  老皇帝撑起身子望向堆放猎物的空地,问道:“往些年都是扈王与晋王争夺榜首,也不知今年结果如何啊。”
  老太监笑盈盈地转身,高声道:“陛下有旨,即刻宣布春猎结果!”
  紧接着,一阵鼓点声响起。
  负责记录的太监拿着账目册子走上前来,按照猎物斤数从后向前报起。
  ……
  “东宫太子共得野兔五只,野鸡三只……共计六十七斤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太监按照项目上的详细记录将每个人的猎物明细一一说来。
  “扈王共得獐子三只,野兔十五只,野鸡十六只,赤狐两只,白狐一只,公鹿一只……共计六百六十七斤。”
  “哇……”
  四周传来惊呼声。
  扈王一人所得就是太子殿下所得的将近百倍。
  若是这样的数目都不能夺得首位,那排在前面的人岂不是大丰收。
  然而扈王的脸色并不算好,咬紧牙根啐了一声。
  众人纷纷左顾右盼,细数还剩哪些人的名字没有出现。
  站在高台上的报数太监继续说道:“晋王共得獐子六只,野兔十三只,野鸡六只,赤狐一只,公鹿两只……共计八百七十五斤。”
  晋王的猎物数目比扈王更甚,两头公鹿将近五百斤的重量几乎无人能敌。
  听到猎物数量后,晋王微微一笑,一副锁定胜局的模样。
  然而,报数太监并没有就此停下。
  只见太监顿了下,再度开口。
  “雍王共得獐子八只,野兔十只,野鸡十二只,赤狐一只,白狐一只,紫貂一只,野猪一只,公鹿两只……共计一千八百九十斤。”
  整个营地顿时安静了一瞬间。
  扈王难以置信地望着报数的太监,“方才说的是多少斤?”
  太监微笑着重复道:“一千八百九十斤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雍王居然打了近两千斤的猎物?!
  闻所未闻的数字惊得众人哑口无言。
  即便是往年,扈王和晋王都从未猎到过如此多的数量。
  往年雍王不曾参加春猎,众人都忘了他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