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
  下方,阿提怿委屈地想咬人。
  黑蛇的尾巴盘在了他的脖子上,绕了两圈后还多出来一截,阿提怿的颈侧满是鸡皮疙瘩,哪怕蛮族将蛇当做亡灵之主的使者,也不代表他们愿意和毒蛇近距离接触。
  “喜欢吗?”魏婪拽住他的鹰羽耳坠问。
  阿提怿皮笑肉不笑,“你试试就知道了。”
  魏婪说起谎来面不改色:“我从小就和蛇生活在一起,它们是我的家人。”
  阿提怿喉结滚动了一下,他在次怀疑起了魏婪的身份。
  “你是南疆人?”
  魏婪笑而不语。
  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,阿提怿脑中闪过了零零碎碎的画面,最终定格在一名南疆毒师被毒物反噬而死的画面上。
  据他了解,南疆人因为常年与毒虫接触,指甲大多是黑色的,也有少数青色和黑蓝色,
  阿提怿垂眸看去,魏婪握着马鞭的手修长匀称,淡青色血管在手背上延伸,皮肉下的骨头像是尖刺一样要从身体里扎出来。
  他一动,袖子处的怪异纹路也跟着动,像是扭曲爬行的蝎子。
  如果他是南疆人,那他还会是殷夏的探子吗?殷夏皇帝难道能够收买南疆人为他卖命不成?
  阿提怿抬起头,与城墙上站着的许存遥遥相望。
  他正想要试探魏婪,只听那人忽然说:“二王子可看见廉将军了?”
  阿提怿一惊,视线快速掠过城墙上的众人,心脏猛然坠进了胃袋里。
  “全军警惕,有埋伏!”
  阿提怿拽进缰绳,如同惊弓之鸟般勒马转身,他们身后的树林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,没有鸟叫,也没有蝉鸣,安静地古怪。
  绕在他脖子上的黑蛇茫然地吐了一下信子。
  风不知道从哪里吹了过来,树枝悉嗦作响,阿提怿屏住呼吸,神经紧绷。
  其余蛮族士兵纷纷散开,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,挡在阿提怿身前。
  日头高照,一束光从树叶的间隙中射了下来,好巧不巧晃了一下阿提怿的眼。
  一人如黑豹般从林中蹿了出来,面蒙黑布,手握长刀,目标直指阿提怿。
  就在这时,魏婪动了。
  【系统:铜卡箭无虚发,确认使用。】
  银光闪过,长箭正中来人咽喉,血肉之躯怎么能和金属硬碰硬,箭簇如贯日长虹,带着他的身体一并钉在了树上。
  “呃、嗬…”
  男人痛苦地抽搐起来,脚在虚空中胡乱踩了几下,当场毙命。
  魏婪直接越过阿提怿发号施令:“夜鹭,把他当面罩揭了。”
  夜鹭下意识遵从了魏婪的命令,从队伍里走了出来,伸手欲拔箭,然而这箭扎地极深,他使出了咬牙的劲才将长箭拔下。
  “彭!”
  男人的身体失去支撑,软倒在地。
  夜鹭甩了甩发酸的手,心中震惊不已,魏婪看着清瘦,没想到居然有这等武功。
  他收起表情,俯身拉下了男人的面罩,一张骨骼突出,皮薄馅也不大的脸露了出来。
  魏婪听到有蛮族人倒吸了一口气。
  “是老三的人。”
  阿提怿面色凝重,“他这么迫不及待要我的命了。”
  魏婪“嗯哼”了一声,“他已经跟踪我们一早上了,二王子居然没发现吗?”
  魏婪绝口不提自己有地图,能看到不同阵营的驻扎位置和移动轨迹,只是一味的装高手。
  【系统:宠你一次。】
  【系统:恭喜玩家获得头衔:哎?我不是高手吗?
  详情:佩戴此头衔,任何人看到玩家,都会觉得玩家通身气质与众不同,深不可测,遥不可及。】
  阿提怿眼前恍惚了一下,回过神时胸腔不自觉地勇气澎湃的向往之情,他深深地凝望魏婪,总觉得哪里变了,但又看不出来。
  呼吸之间仿佛飘来了看不见的霜,让人从肺冷到全身。
  阿提怿更加确定魏婪绝不是南疆人。
  莫非他是武林中人?
  刘先生捂住脸,胃中再次翻江倒海,他昨夜觉得魏婪是吸人精魄的妖精,今天觉得他是高不可攀的雪山。
  太奇怪了。
  刘先生低下头,重重地在眉心敲了两下。
  这两下让他略微清醒了一点,当他自信满满地再去看魏婪时,眼前具象化的升起了一轮金色的太阳。
  刘先生眯起眼,神色茫然。
  魏婪的背后怎么在发光?
  魏婪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变化,但他感觉到了阿提怿等人奇怪的视线,心中莫名感到不妙。
  “叮!”
  金属撞击声十分清脆。
  魏婪闻声望去,只见墙上一名士兵居然因为失神松开了手中的箭。
  【系统:这是我额外送你的,生效时间一炷香,请玩家好好把握。】
  【魏婪: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】
  【系统:?】
  【系统:我没有安装那方面的功能。】
  魏婪“哼哼”了两声,伸手推了推阿提怿,“二王子,这是三王子的人,那廉将军去哪了?”
  廉天在打猎。
  他相信许存的能力,瘾粗放心的带着小部队出来寻找食物。
  下游的水湍急,众所周知,风浪越大,鱼越大,廉天将靴子脱了,裤腿一卷,跳下了河。
  “将军,这里的鱼真大!”一名士兵兴奋地叫起来。
  廉天哈哈大笑,“那我们就来比比,谁抓的鱼最大!”
  “是!将军!”
  一群人兴高采烈,凉荆城没有娱乐项目,平日里不是守城就是做农活,难得能出来一趟。
  廉天几次抓到大鱼,但觉得不够大,将鱼重新扔了回去,等其他人都满载而归了,纷纷上了岸,河里只剩下廉天一人。
  在岸上拧水的几人起哄道:“将军您想抓的不是鱼,是无脚龙吧?”
  正笑着,只见一具尸体顺流而下,直直地冲进了廉天的怀里。
  “嚯!”先前调侃廉天的士兵吓了一跳。
  廉天也愣住了,他拧着眉将尸体的脸翻过来,这人明显还没死多久,致命伤在喉咙。
  围过来的士兵中有一人迟疑道:“是箭伤?”
  廉天点点头,“箭拔了,他应该是被人从上游抛尸的。”
  另一人咋舌:“谁会杀蛮族人?难道许将军已经和蛮族开战了吗?”
  廉天否定了这一猜测,“许存向来谨慎,不可能这个时候动手。”
  粮草未到,援军未至,现在和蛮族起冲突,他们不占优势。
  “走吧,先回去。”
  **
  回去的路上,廉天并没有遇到其他蛮族人,距离凉荆城还有不到百米时,他主动停了下来。
  廉天做了个手势,用气音说:“前面有人。”
  所有人屏住呼吸,躲藏在树木和长满了苔藓的巨石后方。
  他们看到了阿提怿,蛮族二王子的脸上多了一道伤口,此时已经不再流血。
  而在阿提怿身边的另一道身影更加引人注目。
  明明只看到了背影,廉天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。
  观他衣着,应当是南疆人,廉天左思右想,没能从记忆中找到一个身形将近的南疆人。
  一人低声问:“将军,二王子旁边的人是谁啊?以前怎么没见过?”
  廉天也没见过。
  他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野狼,压低身体,放轻呼吸,心想,如果看到脸,他说不定能想起来。
  可惜,那人只是微微侧身同阿提怿说了什么,他戴着斗笠,风吹起黑纱,从廉天的角度,只能看见青年耳边坠着的流苏。
  嗯?
  等等。
  廉天的瞳孔猛地收缩,抓着树干的手用力,指甲深深地陷进木头中。
  他确实见过一个爱戴耳饰的男人,但那人现在应该在京城才对,廉天分明记得,他前几日才听说那人故技重施,像架空先帝那般获得了新帝的信任。
  不不不。
  廉天摇摇头,那人不可能来这里。
  沉住气,他继续盯,但心中一旦有了答案,怎么看都觉得这人越看越像魏婪。
  廉天揉了一下眉心,余光忽然瞄见不远处地上插着一支箭,箭上的血尚未干涸。
  他立刻想到了刚刚遇到的那具尸体。
  廉天和阿提怿交过手他确定阿提怿没有此等箭术,那这箭是谁射出去的?
  有一个名字堵在喉咙口,呼之欲出。
  不可能。
  理智否定了廉天的猜测。
  但身体有自己的想法,廉天轻手轻脚向前几步,借着树枝和肆意生长的野草遮挡身形,将地上的箭捡了回来。
  他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箭,此箭通体银白,隐隐泛光,绝非等闲之物,谁有这么大的财力,居然射完就扔?
  要么是富可敌国之人,要么是心中不在乎钱财之人。
  廉天紧张地握住箭,扭头问自己的手下,“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