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
  手下摇摇头。
  斗笠遮着看不见面容,要么廉天现在冲出去,一剑挑开他的斗笠,要么等阿提怿掉头回营的时候盼一场迎面的狂风。
  廉天想了想,决定再等等,万一对方不是他想的那个人,平白暴露了自己的隐藏位置,得不偿失。
  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,魏婪问:“二王子,您不是要主动出击吗?我们就在这里干等?”
  阿提怿哼笑了声,“廉天还没找到,急什么,城中粮食不足,我就堵在城门口等,不怕他们不出来。”
  “可我听说,朝廷已经派了援军,不日就会抵达。”魏婪眸色淡淡,似乎在嘲笑阿提怿。
  阿提怿并不害怕,“援军又如何?我们蛮族好儿郎从不畏惧敌人!”
  魏婪“哦”了一声,“可我还听说,此次援军的领队乃是季时钦季小将军。”
  阿提怿曾与季时钦交手三次。
  三战两败。
  廉天偷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,表情纠结了起来,先帝在世时,他远远地见过魏婪一次,但没有任何交流,因此听不出魏婪的声音。
  这人到底是不是?
  犹豫不决之时,魏婪身后的刘先生忽然大喊一声:“清衍道长,快看天上!”
  众人抬头看去。
  黑云压成,遮天蔽日,再一看,原来不是云,而是漫天的乌鸦。
  魏婪的稻草人记忆复苏,下意识想躲。
  【系统:没事,你有斗笠呢。】
  是清衍,不是魏婪。
  廉天呼出一口气,他就说嘛,魏婪人在宫中,怎么可能会来这里。
  不是他,倒还有些可惜。
  廉天转了转手腕,和其他官员一样,他也一直觉得魏婪是个祸国殃民的妖道,以前脾气最暴的时候差点直接冲上祭台把那些道士们全砍了。
  现在年纪大了,修生养性了,但若是给廉天机会,他必然要诛妖道,清君侧!
  **
  求仙台
  闻人晔本该进去,但他记得魏婪的嘱托,若是强行闯入,轻则坏他修为,重则引来天道雷罚。
  魏婪道行不够,指不定就被雷轰死了。
  闻人晔站在殿外,沉默了一会儿,转身走了。
  等着看热闹的十五名道长面面相觑,“陛下怎么走了?他还没见到魏道长呢。”
  “不知道啊,可能是想起更重要的事了?”
  “不可能,哪有比魏道长更重要的事?”
  几人讨论不休,林公公也不解其意。
  他跟上闻人晔,走了没一会儿,小心翼翼地问:“陛下可是在忧心边境的事?”
  闻人晔驻足,“你说,朕要不要效仿先帝祈雨?”
  林公公怔了怔,“这,现下并无旱灾。”
  更何况,林公公暗自想,魏师没出关,谁也祈不到雨。
  闻人晔想了想,“除了祈雨,有什么办法能让上天忽然降雨吗?”
  林公公绞尽脑汁,回道:“先帝去世时,大雨下了三天三夜。”
  闻人晔转身,“你要朕去挖先帝的坟?”
  林公公“哎哟”了一声,“奴婢胡说的,您莫要往心里去!”
  “这个主意不错,”闻人晔颔首,“先帝去世一月有余,那便办个满月宴吧,通知十五位道长,先帝的满月宴上要他们与上天沟通,请上天下一场雨,哀悼先帝。”
  闻人晔说完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极好,满意地笑了两声。
  林公公:“?”
  照圣上的意思,莫非还会有周岁宴?
  第22章
  廉天正思量着,若是和城中的许存里应外合,前后夹击阿提怿,胜算有多少。
  却听一声马儿嘶鸣,那戴着斗笠的青年居然扭身对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。
  明明隔着黑纱,但廉天莫名觉得,那人已经发现他了。
  阿提怿问:“怎么了?”
  魏婪半举起手,示意他噤声。
  树木后方,廉天心中沸腾起怪异的心虚感,如芒在背,催促他将头压地再低一点,不要被对方发现。
  但廉天心里很清楚,他已经够隐蔽了。
  那人是真的发现他了,还是在诈他?
  廉天身旁的士兵双手捂住口鼻,怕自己的呼吸声太重泄露了行踪,所有人的神经都像是一根绷紧的弦,而魏婪就是在弦上磨刀的刽子手。
  阿提怿不是迟钝的人,见魏婪一直盯着林中某处,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那里有人?”
  魏婪没有回答,自来熟地拿了阿提怿挂在马旁的弓,与殷夏的轻巧箭簇不同,蛮族沉甸甸的铁箭一上手就感觉到了威力。
  他看不到树后的人,但地图上已经标了出来。
  “嗖!”
  弓弦鸣响,箭尖穿过半人高的草丛,对着廉天的眉心而去。
  廉天急忙扭头避开,只听“笃!”地一声,箭尖凿进了地面,尾羽轻轻晃动。
  阿提怿唇角弯起:“你判断错了?”
  若是魏婪真的发现了隐藏的埋伏者,阿提怿自然高兴,但魏婪弄错了,他也乐得看魏婪出丑。
  魏婪轻描淡写地瞄了他一眼,“去把箭拿回来。”
  阿提怿转头将工作交给了手下,“没听见吗?清衍道长叫你去拔箭。”
  好巧不巧,受此命令的就是之前被魏婪两鞭子抽下马的倒霉蛋。
  他没有什么警惕心,小跑几步进了树丛,刚弯下腰,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,拳头疾如风,重重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。
  男人目光涣散,眼前模糊成大片大片黑白交织的光影,下一瞬,匕首在他的喉间划过,血咕噜噜地冒了出来。
  高大的男人轰然倒地。
  以他的死作为讯号,廉天带着部队从树丛中跳了出来。
  阿提怿大惊,紧接着暗自窃喜,若是能俘虏廉天,今天就不算白来。
  打定主意,阿提怿大喝一声:“所有人跟着我冲!”
  马蹄声阵阵,兵戈交接的声音尖锐刺耳,只是一个眨眼,两方人马就像两道奔腾的江水撞在了一起。
  魏婪:“?”
  怎么是廉天啊,他还以为又是三王子的人。
  两方混战之际,魏婪歪了歪脑袋,跑了。
  【系统:你跑什么?】
  【魏婪:不跑等死吗?】
  【系统:后面有人在追你。】
  魏婪回头一看,居然是刘先生。
  于是一个人逃跑变成两个人策马奔腾,刘先生喘着气问:“清衍,你要去哪儿?”
  魏婪睁眼说瞎话:“我心善,见不得杀戮之事,阿提怿王子终究不是我的明主。”
  刘先生立刻笑起来:“我和你想的一样,清衍,你要去投靠谁,带我一起吧!”
  他脸上挂着笑容,眼底却是深深地不安,现在阿提怿抽不出手管他们,要是等阿提怿反应过来,他们就跑不了了。
  若是被抓回去,只有死路一条。
  魏婪斗笠下的眼眨了眨,“我们去投靠三王子,如何?”
  刘先生张口结舌,“不妥吧,阿提怿知道的话,绝对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  魏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,“既然如此,我们只能投靠殷夏了。”
  刘先生:“啊?”
  “你不愿意?”
  刘先生支支吾吾:“倒不是不愿意,只是,我听说廉天将军对道士观感不好。”
  让廉天厌恶道士的罪魁祸首笑着说:“谁说我们要投靠廉天将军了,从此处向南,走几日便能遇到季时钦季小将军。”
  见他对援军了如指掌,刘先生眼神变了变,“你早就打算好了?”
  “错。”
  魏婪一夹马腹,与刘先生拉开距离:“这是给你选的路,我不打算投靠任何人。”
  “那你…”刘先生话音未落,眼前的青年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。
  只剩下一匹马孤零零的站着。
  人呢!
  刘先生霎时间失了声,背后汗津津的,他左右看看,青天白日,一个大活人居然没了,这怎么可能!
  全身发寒,刘先生连滚带爬地下了马,他趴在地上用双手刨了一个土坑,又突然丢开土去爬树,上蹿下跳了一阵,终于确定,魏婪真的消失了。
  刘先生腿一软坐在地上,他恍惚地回过头,只见两匹马亲密的靠在一起,黑黝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  刘先生呼吸急促,他连忙跑过去抓住马儿的缰绳,免得它们也消失了。
  “好马儿,好马儿,你们跟我走,我带你们去投靠季小将军,到时候就有吃不完的草料了。”
  刘先生轻声安抚两马,也是在安抚自己失控的心跳。
  **
  千里之外的南壁郡
  “教主,”梁护法低声说:“前日我那同乡被人抓了,您看怎么办?”
  “官府抓的?”魏婪问。
  梁护法颔首,声音可怜起来:“我那同乡家中只有一位老母,这几日他不曾回家,老妇人心中凄凄然,还望教主能够出手相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