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她没有见过繁花开遍，那即便她这一生都烂在土中，她也认为那是理所应当。可她一睹了姹紫嫣红，看着黑烂的土壤，便无法接受了。更何况，这花还在她眼前凋零枯萎，花瓣也变作了尘埃。
  夏世音。这个夏天出生的观世音一样的女孩。最终死在了丧尸群中。被撕咬、被扯裂、被吞食，没有善终，无留全尸。
  燕然大力地蹬着自行车的脚蹬子，继续前进着。
  她得活下去。活下去，才能避免更多人的牺牲，才能推翻游戏，才能……让夏世音的死有更为深刻的意义！
  第197章 逃离城市17
  霍清漫无目的地传送着。
  她并不知道那些渣滓的所在，只能碰碰运气。反正那群渣滓完成副本的速度也很慢，单从能否有机会去杀了他们这方面来考虑，她并不急着去杀他们。
  呵，那些渣滓，不过一群愚蠢猖狂的无能之辈，哪有资格在这世上多待一秒钟！如今进到游戏，怕不是要吓到尿裤子。那就先让游戏折磨这些渣滓。
  只要那些渣滓不好过，霍清可以晚点杀了他们。
  这样想着，霍清随便传送到了一个大楼顶部。她睥睨下方，看见了街道边的三个人。
  那熟悉的衣服配色，即便不看到他们的脸，霍清也能猜到这是哪三个渣滓。
  这就是张文那队人。
  至于为什么是三个……要么因为随机传送和一个人分开了，要么他们在之前的副本中折损了一名队友。
  霍清直接传送到了他们身边。
  “卧槽什么东……霍清？！”张文被吓了一跳，他有些紧张，尴尬地扯出笑容，“好……好久不见。”
  “好久不见，渣滓们，”霍清冷冷道，“你们队的另一个人呢？”
  “喂，说我们是渣滓也太过分了吧，大家都是同学，”张文身边的男生忍不住说道，“霍清，你讲点道理。”
  霍清一把拽住那个男生的衣领子，冰冷道：“我问你们，你们队的另一个人呢？”
  男生奋力挣扎着：“你放开我！”
  但他没挣开，霍清的力气比他想得要大。
  “喂，霍清，他已经死了！”一个男生看出霍清已经不同于往日，赶忙劝阻，“霍清！”
  “死了啊。”霍清淡淡道，撒开了手，男生直接跌坐在地上。
  “霍清……”张文有些局促，“既然进了游戏，那从前的一切就该不追究了，眼下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……”
  霍清无声拿出了三叉戟，已经对他们的话感到厌烦。她冷冷道：
  “受死吧，渣滓们。”
  ×
  霍清一出生，世界对她就是带有偏见的。
  造物主的玩笑。错乱的集合。
  嘲讽、羞辱、避而远之……他们的眼神里带着话语。她无力去反抗些什么，父母还要照顾白皮肤、蓝眼睛的弟弟，更无暇管她。
  霍清从来没有过朋友，甚至都没什么人和她说话。
  人们对她的恶意都直接得很，她又怎会学到虚与委蛇的道理？
  讲话直接又如何，不留情面又如何，反正没人跟她逢场作戏。
  转学到这个高中，也不过是换了个地狱。毕竟，哪里都是渣滓。
  “喂，你一定也很想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吧。”
  他们将她团团围住，一点一点收拢，像是已经吊了人的绳索。他们嬉笑着，拿着手里的白油漆桶，油漆的味道很难闻，却不停地凑近她的鼻尖。
  “用这个就能让你变白了哦，快谢谢我们吧。”
  少男少女的笑声响起，是那么的昂扬。
  他们十分团结。有人拽着霍清的头发，有人往霍清头上倒油漆，有人按住霍清挣扎的身躯，有人笑，有人指挥。他们分工明确，他们善于合作，他们，是新时代的好少年。
  白色的油漆像是白色的稀奶油，轻碾过霍清的白发，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向下，脖颈、锁骨、前胸、肋骨、胯、大腿、地面……霍清渐渐变成了一座黏稠的白色喷泉。
  有些油漆进入了霍清的眼睛，蓝色的眼睛被盖了大半，灼烧感传来。而这仅仅是开始。
  “帮人帮到底嘛。”有人用她的创新精神想出的更好的点子，“我们把霍清的头发染成黑色好了！这样霍清同学也不会像是白狐狸精了！”
  “是的呢！经过我们的帮助，霍清同学再也不会被叫做是白毛黑鬼了！”
  大家都为能帮到霍清这件事由衷地笑了起来。
  “那，来吧。”
  有人钳住了霍清的头。霍清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。她此刻是砧板上的鱼，实验室里的小白鼠，盖玻片下的酵母菌。
  黑色的油漆浇了霍清一脑袋。黑的、白的混着下滴，渐染出灰色。头发被油漆下拉着，坠着，黏在头皮上。霍清此刻已经没有了人类的鲜活样子，反倒像个劣质的工艺品。
  “可是这样，霍清也和我们不太一样诶。”有的同学就是善于发现问题，还会热心地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，“她的眼睛是蓝色的，还是和大家一样，变成棕色的好吧。”
  “说得对。”有人拿来了棕色的油漆，笑嘻嘻的，“霍清同学，好好看看，大家都多么想帮助你啊，你可不要辜负我们哦。来，乖乖把眼睛睁开。”
  有人生硬地扒开霍清的眼皮。霍清就看着那棕色的油漆倾倒在她的眼球上，覆盖，覆盖。
  她无力反抗。眼睛好像被开水烫过，身上冷且僵硬，好像覆了层细密的鳞。
  “啊，为了霍清同学未来的恋爱，我们要不要把霍清同学的那里也染一下呢？”
  “好啊好啊！”男同学突然兴奋了，“我来扒裤子！”
  “诶呦你们真讨厌～”女同学的嬉笑声响起。
  “这样不太好吧，”有个同学皱眉，“万一被老师看见了就不好了，还是赶紧清理干净吧。而且，霍清同学会害羞的。”同学咧开了嘴，发出咯咯的笑声。
  “是哦，听说可以用煤油清洗掉油漆，就试试那个吧。”
  “还好我早有准备。”有人拿过煤油。
  煤油浇在霍清身上，霍清却毫无知觉。耳边液体的流动声好像一场梦，一场噩梦。
  有人拿出了火柴盒：“诶，你们说，这能燃起来吗？”
  “这……这是杀人吧？”有人迟疑了。
  “怕什么，”同学互相鼓励着，给予勇气，“到时候就说，霍清不小心把油漆倒自己身上了，我们好心拿煤油帮她，她自己泼了一身，谁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燃的。”
  “当成意外就好了嘛。”同学们总是考虑周全。
  “嘻嘻，那就好。”
  “快点吧，我也很期待啊。”
  “你划个火柴怎么那么慢啊，快一点啊。”
  “行不行啊，不行我来。”
  同学们跃跃欲试，每个人都想要尝试一番。这便是对新知识的好奇心，也是青年必备的美好品德。
  火苗跳动，照亮了每个同学的暖心笑容。在那人放手的前一刻，有人突然跑了过来：“住手！”
  霍清认得这个声音。
  夏世音。那个还不错的女孩。
  同学们一哄而散，他们知道适可而止。夏世音在霍清耳边轻声安抚道：“霍清同学，你不要害怕，我带你去医院，你会没事的……”……
  霸凌从未停止。老师主任，不过是加害者——渣滓。
  ×
  三叉戟狠狠穿透张文的胸腔，血喷涌而出。地上多了三具尸体。
  好在霍清已经不想着用正常的方式来寻求公平，以暴制暴，这才是最适合她的。
  就让这些渣滓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。
  第198章 逃离城市18
  燕然被传送了。
  她来到了一个没有丧尸群的地方。空荡荡的街道，青色的居民楼，这里不一定安全。
  燕然麻木地拿出地图。
  地图上花花绿绿的一片，已经不再清晰，燕然听到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，那声音越来越大，震耳欲聋。
  燕然看不清地图上的字迹，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，仿佛下雨天的车窗。燕然恍惚了，抬起头，面前的夏世音好像在对她笑。
  燕然向前一步，“夏世音”却不见了。
  一件血红的外套出现在那里。
  宛如鬼魅一样，朱红猛兽般的……外套。那件承载了燕然所有痛苦回忆的外套。
  是我……
  [……你在看什么？]耶尔感觉不对，她的声音打断了燕然的思绪。
  ……没什么。
  燕然眼前，那件外套不见了。
  又是幻觉……
  “喂！”燕然身后响起了青黛的声音。
  燕然回过头去：“青黛。”
  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接近彼此，青黛率先发问：“姜小小高一上学期期末化学考了多少？”
  “83。”燕然记得很清楚。
  因为这个分数，青黛拉着姜小小做了好久的化学习题。